【流年】爱，错过（味道征文·小说）

下班时，接到一个电话，挂断之后，我非常不开心。电话的那边是我的高中同学王若尘，他说，几个同学聚会一下，还有一个老同学从外地回来，点名说想见我。

盛情难却，一直很不喜欢参与这种聚会的我，只能准备前往。前去的路上，给丈夫程一程打电话说让他必须回家管女儿程筝。坐在公交车上，习惯性地打开搜狐名博甄珍的博客，点开她的小说。我并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的她是什么样子的，只是感觉她的小说，读起来很舒服，很多感觉，就像身边最普通的日子。

这次，她的一篇小说《爱，转身》引起很大的反响，很多人在跟评时讨论，对于小说主人公程一诺的丈夫沈佳航出轨了，并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之时，程一诺依然带着女儿守望的态度，大家表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。支持者说，这是最无私的母爱，反对者则说，畸形的家庭，只会让孩子更痛苦，还不如友好分手，让孩子接受现实，然后一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。

对于大家的讨论，我再没有参与，因为我感觉，这样的事情，太多的不真实，只是存在于小说之中，真实的生活中，怎么会有这样不负责的男人呢？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呢？

刚刚看完评论，公交车就到了聚会的饭店“古瓦一锅鲜”，饭店不大，但因为味道别致，顾客盈门。

找到约定的房间时，掏出手机看了看，已经晚了三十分钟，想来该到的已经到齐了。

推开门，果不其然，大家已经分别入座，给迟到的我留下了一个很醒目的位置，正座旁的一个。房间里氤氲的热气，瞬时模糊了我的眼镜。跟大家打招呼时，面露尴尬地转到座位旁，很局促地坐下。

坐下之后才看清，原来正座上，也就是从外地回来的同学，居然是马丽。马丽是我们班的班花，上学时就非常有气质，被很多人暗恋过。

上学时，我是标准的书呆子，不仅很多男生不曾注意过，跟很多女生也是泛泛之交。如此知性美丽的马丽自然也未曾注意过我。

见到我来，她甚至有些意外，不知道该如何跟我寒暄。

还是王若尘打破了僵局，赶紧向马丽介绍我，马丽，这是咱们班里的尖子生赵飞烟，现在是一名警察呢！意外吧！

是吗，警花呀，真好，飞烟你好。马丽非常优雅地向我伸出手。马丽你好呀！好久不见了，你还是那么漂亮。我的话非常实在，跟她相比，她的时间都仿佛在我的时空中流转，我们仿佛不是一个时代的同龄人。

很快，气氛被男同学们推高，大家都在向马丽敬酒，并且都非常贴心地绕到马丽的身边，非常热情地拉住马丽的手，说着情意绵绵的话。马丽也是来者不拒，虽然酒并没有多喝，但却让每个男同学都非常服气地喝下自己的杯中酒。

看着他们如此，我依然享受被忽略的安然，挑选一些爱吃的菜，然后默默地喝茶。心里难免纳闷，为什么马丽非要见我呢？难道是想像之前一样，用我这个丑小鸭来证明她就是白天鹅吗？

还是王若尘注意到我的沉默，他喊我的名字，非要让我喝酒，我则固执地端起茶杯，说一会儿还要回单位值班，值班是绝对不能喝酒的。

他有点嘲笑地看着我，说，你还是那么无趣。

无趣？无趣吗？无趣挺好的。来，喝。说着，我干掉了杯里的茶，他则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酒。

已经三十七岁的马丽，就像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姑娘，长长的卷发随意地披散着，但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。大大的眼睛，没有一丝丝的皱纹，依然是那么清澈，化着淡妆的她，看上去，非常温润可人。修长的手指，轻轻地捏着酒杯，轻声细语地说笑着，让所有的男同学都酥了骨头。

很快，有人喝多了，趴在一边的沙发上睡觉去了。剩下的，依然在回忆着往昔，那些曾经不敢说的话，此刻都借着酒劲儿使劲说。

包括王若尘，他看上去非常认真地说：马丽，你知道吗？上高中我暗恋了你三年，整整三年呀，每天都是看着你的背影过来的，我写了三年的日记，日记里都是你的名字。可是，我却没有勇气跟你说话，更不要说写情书。真是好傻，是不是？哈哈，我也感觉好傻的，哪怕拒绝了也是一个交代呀，比这样一直闷着强多了。

来，马丽，你要陪我喝酒，你要赔我，若不是你，没准我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呢！都让你耽误的，现在只是一个小职员，永远没有出头之日。

这样说着的王若尘，自己被自己的话感动了，不等马丽喝酒，自己就干掉了杯中酒，然后跑了出去。另外一个还清醒一些的男同学紧跟了出去。

看着他们，我感觉特别无趣，心里在回想王若尘的话，说我“无趣”，哼，我的世界不用你懂。

饭局结束时，已经快十点了，互相搀扶的大家，醉醺醺地道别着，我则站在阴影处，保持着沉默。

还是王若尘，用最后一丝清醒说：赵飞烟，你送马丽回宾馆，死任务，必须完成。

打了一辆出租车，我请马丽先进去，然后跟进去坐在她的身边，将她的饭店名称告诉司机之后，我们两个陷入了沉默。

微醺的马丽轻轻地托着自己的下巴，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，若有所思。而我则拿出手机，回看短信。程一程发了好几个短信，一直在催我回家，还说程筝发烧了，问我感冒药在哪儿。

我回复短信之后，饭店到了。

牵着马丽的手，我一路将她送到房间里。不管不喜欢，她此次回来，也是我们的客人，一定要负责她的安全。

回到房间的马丽，瞬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，她匍匐在床上，好半天没有动弹。看着这样的她，我也不敢离开，生怕醉酒的她会有什么意外。

时值冬季，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羊绒大衣，内套一身黑色的羊毛裙，脚蹬一双十公分高的舞台鞋。

我帮她把大衣鞋子脱掉，然后帮她盖上被子。凑近了看，我发现细致妆容下，她的脸上居然有点点的雀斑，还有，紧紧皱着的眉头，让她看上去非常的愁苦。这样的她是和刚刚在酒桌上，优雅从容的她是截然不同的。

我不确定她是否愿意我陪着她，但我却十分确定，我不能离开。

我给程一程发了一个短信，说明此时的情况，然后跟他说，晚上一定要观察程筝的体温，明天早晨给程筝熬大米蔬菜粥。程一程回复说：放心吧！

睡梦中的马丽，很不安稳，她一直在呓语着什么，而我只是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，翻弄着手机。我在选择一个时机，既不让马丽知道我的存在，又可以顾全她的安全。

打开甄珍的博客，《爱，转身》的评论又多了很多，也不知为何，我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，我在想，如果，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我身边，可能我会变成一个侠女，拯救患难的女性于水火之中。

我写下评论：

也许，很多情感只有真实经历的人才知道，是什么让她愿意坚持守候，是什么让她勇敢放手，是什么让她哪怕错过也绝不后悔，是什么让她最后抓住，而写出，爱，转身就在。

很快，这条评论被定性为和稀泥，说我根本就不懂程一诺的心，说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看到这些，我淡然一笑，退出网络，依靠在沙发上，和衣而眠。

生物钟让我在清晨五点起床，这是我需要给女儿做饭的时间。

已经上初一的女儿，六点就要出发去上学。

当我醒来时，发现我身上盖了一条毛毯，而床上，不见了马丽的影子。我有点后悔留下了。弄得造成现在这样的尴尬。

许是冻着了，刚刚清醒，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大喷嚏。

飞烟，你感冒了吗？来喝杯热水。声音从套房的小客厅传来，紧接着端着一杯热水的马丽，出现在我面前。

此刻她已经恢复如常，一身得体的休闲服让她多了一些亲切感，梳起来的长发，素白的脸，反而让她看上去精神抖擞。

嗯，没事，好，谢谢。接过水，我慢慢地喝。

嗯，见到你真好，昨天我特意请王若尘叫上你，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了，很想你呢！马丽优雅地坐在我对面，像一朵正在盛开的玫瑰一般，娇艳动人。

我在单位管后勤，很少跟人接触，大家都把我忘记了，我以为你也一样呢！马丽，见到你很高兴，看到你现在，功成名就的，多好呀！这样说着，我用手梳了一下我的短发，这么多年，我一直都是保持了最初的习惯，齐耳短发，黑色的，从来不做任何的修饰。

飞烟，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，看到你我真是羡慕呢！你看，我都老了。

怎么会？你还是那么漂亮。

飞烟，听王若尘说，你很喜欢写文章，在网上发表了很多，改天你给我你的博客，我也去看看吧！好吗？

哪有，我只是喜欢看，很少写的，我可以介绍我喜欢的文章给你，没准你也喜欢呢！

说着，我打开手机，将甄珍的博客展示给她，当我点开《爱，转身》时，马丽没有说什么，而只是说，记住了，一定会去看。

提到文字，仿佛我们有了一些共同语言，马丽仿佛对网络文字很熟悉，她对一些知名网站侃侃而谈，听着，我特别想问，你在网上叫什么？但当听到她如此自信的分析时，我突然开始自卑，想着，知道又能如何，也许在网络上，和现实中一样，她都是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观的，冰冷的玫瑰而已。

当称回家看望生病的女儿离开饭店时，天已经亮了。临近七点的马路上，很多人行色匆匆。我给程一程打了一个电话，很久他才接，说程筝已经退烧了，她坚持去上学，已经送她到学校了。

第一次女儿生病我却没有管，心里存着很多歉疚，于是，我坐公交车来到菜市场，买了的白玉菇和莴笋，准备中午回家帮她做她很喜欢吃白玉菇土豆浓汤和凉拌莴笋。

然后，就来到单位开始上班。一夜没有睡好，造成我头很疼，工作了一会儿，仍然没有丝毫缓解。好不容易挨到中午，骑着电动车赶回家，匆匆去厨房做饭。刚刚做好饭，就听到女儿进门的声音，看到程筝，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，我知道，她在抱怨我昨天一夜未归。

程一程则打电话说，要出差几天，我没有时间去问他要去哪儿，只是全身心地照顾女儿。跟她搭配用药，调整她的穿衣薄厚。

等女儿出门之后，才扛不住头疼欲裂，一量体温，居然高烧39度，慌忙吃了退烧药，请了假，上床睡觉。

等晚上，陪伴女儿学习时，我又打开了甄珍的博客，我有点期待，她会回复我的评论。

没有想到，居然真的回复了。

她说：

其实，真的很多人，正在经历，而她却全然不知。人生就像一条河，背负很多流淌着，却并不知道到底拥有什么，不管是悲伤，还是痛苦，不管是甜蜜，还是遗憾。总是要奔流向前，别无选择。

看到这条回复，我有点诧异，为何别人的回复总是简单的谢谢，单单就是我的，要书写这么多呢？

一条河，背负？别无选择？

呵，这个甄珍，真搞笑，算了，爱咋咋。这样想着，我退出网络，继续联系程一程。

可平时从未关机的程一程居然关机了，打开QQ找他，也只是一个灰色的头像。这样的情况很少见，尤其他出门在外，一直都是QQ在线，手机开机的。

难道，刚到目的地，太累了，休息了吗？

虽然心生疑惑，但还是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程筝的身上，感冒依然未愈，坚持学习的她，看上去很倦怠。

刚刚感冒的我，也是非常疲惫。我熬了罗汉果水，端给她一杯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。作为妈妈，我不允许自己生病，因为我还要照顾女儿。

第三天，刚刚下班，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，还是外地号码，原本想挂断，但想着怕是程一程的电话，于是接听起来。对方居然是马丽。突然想到，原来上次见面都没有记住她的手机号。

马丽说，想见我，说她明天就要离开了。

我说，孩子需要照顾，请她来我家吃饭。然后把我家的地址发给了她。

路过超市，买了一些自己的拿手菜的原材料，准备在家招待马丽。

腰果虾仁，黄瓜鸡丝，凉拌苦瓜，水果沙拉，搭配萝卜鸡蛋汤，巧克力花卷。一餐荤素搭配营养全面的晚餐被我呈上餐桌。

马丽拎了很多礼物来，有女儿正好适合的衣服，还有很多昂贵的水果。一进门，她就环顾我的小家。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，不算很老，住了不到五年。是我单位团购的房子。当时装修时，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案，就是铺地砖、刷白墙，其中略显温馨的就是碎花的布艺沙发，和角落里散落的并不名贵的花草。剩下的就是我们三口的照片。程一程喜欢照相，他总是摆弄他的单反相机，抓拍我和女儿生活的瞬间，由于我很不喜欢照相，所以，他镜头下，最多的是女儿程筝。

依次看过之后，我邀请马丽坐在餐桌旁，还是就餐。满以为自己精心准备了很长时间的饭菜，她会喜欢。没想到她只吃了很少的一点，就说饱了，弄得程筝都没有好意思吃饱，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。

我很纳闷，为何还要来我家呢？对于那么多一直仰慕她的男同学，我是多么不引人注意呀！

马丽摆弄着一个抱枕，那是程一程出差买回来的，带着浓郁的地域风情，是蜡染的，记得桂林特产。

飞烟，听说你和程一程结婚了，他呢？

嗯，是的，他出差了。听马丽提到程一程，我突然意识到，自打程一程出差，我还没有联系上他。

你们过得幸福吗？

都老夫老妻了，还可以什么幸福不幸福呢？就是凑合过呗！这样说着，我也在努力回想我和程一程相处过来，非常甜蜜感人的瞬间，居然没有想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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