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四季之一：冬雪咏叹调

生命有四季，四季即人生。四季涵盖二十四个节气，每一个节气都代表生命的不同时期，春生少幼，夏长青葱，秋收丰硕，冬藏期颐。

——题记

清早起来，我扫描窗外的街道，西北风不大也不算小。往来的车辆静静行驶，都舍不得摘下那顶薄薄的白色毡帽；分列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在风中颤栗，叶片上或多或少地点缀着白色斑痕；那些还没有进入旧城改造的老房子屋顶上有黑与白抵死缠绵，黑的惶，白的炫耀。

下雪了，这座城市大街小巷的崭新景观，都是昨夜小雪来过的杰作。古老的节气歌作出总结，冬雪雪冬小大寒，季节一到，该来的也就来了。冬，终了，终结，终止，四季以入冬吟哦轮回，四时以入冬咏叹结束，人世间的所有事物，或因圆满而收官，或因未尽而遗憾。

风儿好似攥足了劲，从微微闯开的窗棂缝隙挤进屋里，对流走我努力一个晚上排出二氧化碳后调升的室温，寒意袭人，羽绒服也抵档不住；拧开龙头洗漱污秽，指掌传入雪花的温度，冷冽透彻肌肤，冰凉剌痛骨骼。下雪与不下雪的距离，就是老迈龙钟和青壮小伙的遥远。

这场小雪真的小，远处的山峦没有起承转合，仿佛一幅工整的水墨画被零落留白；这场小雪真的小，大街上的路面依然平铺直叙，就像一张标准的设计图让融雪浸透。冬季顺次第而至，雪花应物候而来，无须担忧，“人生到处知何似？应似飞鸿踏雪泥”，何妨读读苏轼。

没退休时祈盼退休，真退休了却不知道何处可去，整天整天呆在家中无所事事，打开电脑翻新闻看小说，围绕厨房炖荤味炒素菜。人闲下来了，却像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似的，不知道每天该怎样度过。岁月入冬，从头到脚，有寒与冷叠加，处处都不得劲，处处都不舒服。

当北方开始下大雪的时候，南方还是阳光明媚，立冬那天，和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一样，我还穿着夹衣单裤。大雪过后温度逐日下降，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偶尔有零度低温发生。雨夹雪是楚沩地界冬季来临的标配，防寒，防冻，我是否也要穿着厚实一些，把自己收藏妥当？

昨夜什么时候下的雪，酣睡中的我没能亲历，有点儿想念几十年前的鹅毛舞蹈。那时节，进入冬天就能耳目贪婪风啸雪鸣，进入冬天就能心肺激荡狂奔野跑，堆雪人，滚雪球，玩雪花，打雪仗，避寒躲冷只是大人的专利。儿时的欢笑是那么清纯，儿时的问号是那么率性。

人老了，生命也已进入了冬天，温度直线垂落，直到零度以下，还会经常遭遇寒潮和强冷空气的侵袭，小雪之后便是大雪，过去一次再来一次，场景一次更胜一次，身体机能日益衰退，骨质疏松，须发霜雪，皮肤干燥，思维迟顿，血脉不畅，病痛突发，也就到了冬至。

俗话“瑞雪兆丰年”，那只是对农作物说的谚语，积雪笼盖田野，能冻死害虫，杀灭病菌，为越冬的作物创造下良好的越冬环境。而人呢，一旦日渐老去，便是太阳直射点已快触摸南回归线，昼短夜长，无论你喜不喜欢，不管你愿不愿意，白天的全部时间只能做完三顿饭。

数九，从冬至日开始，每九天为一个“九”，“冷在三九”，地面积蓄的热量最少，气温也最低。这种天气，我唯有关紧窗门，打开空调选择制热模式放出暖风，陪同郭兰英一起哼唱“数九那个寒天下大雪，天气那个虽冷我心里热……”，娱乐娱乐自己，温暖温暖心灵。

“冷气积久而寒”，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段从进入小寒开始，“一候雁北乡，二候鹊始巢，三候雉始鸲”，天气凛冽到极致。这是最冷寂的时段，锻炼身体，这个时机也正好，我还能跑能跳，别让雪上更加霜，做一朵自由自在的白色精灵，去行人道上飞扬，去风光带中飘荡。

冬雪坠落，一去不复回还，害怕么？悲伤么？看杨无咎怎么想，“傲雪凌霜，平欺寒力。”听白居易怎么说，“可怜今夜鹅毛雪，引得高情鹤氅人。”虽然生命不可以重来，也可以无惧时空变幻，请允许我就这样老去，步履铿锵，身姿挺拔，任皑皑白雪在天地间起舞，翱翔！